匹诺曹穿过谎言的丛林

小时候，遇到事情，大人会有很多说法。掉牙齿了，下面的牙齿要往房顶上扔；家里杀了鸡，鸡肚子里的鸡蛋不能吃，吃了会不聪明；不满30岁不能结婚……
　　直到长大成人，才发现大人说的很多都不科学、不符合事实，甚至是故意骗我们的。
　　可是，当你回头望去，你会不会觉得，那些曾经受骗上当的委屈，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
　　
　　再哭，警察叔叔来抓你了
　　
　　这可能是最初的制服威慑力吧。家长都希望周围有一个能镇得住小孩的人。类似“麻老虎”什么的，一提起这名字，哇哇乱哭的立马不哭了，撒泼打滚的立马站好了。当然警察叔叔跟麻老虎不可同日而语，穿制服的警察叔叔又帅又威风八面，是我们那一代小孩心目中的偶像，警察叔叔说的话有哪个小孩敢不听?再蛮横难缠的小孩，听说“警察叔叔来抓你”，那也得老实。
　　当然，不同的小孩怕的对象也不同。有的小朋友怕老师，有的小朋友怕白大褂。我女儿小时候不肯刷牙，我只要说一声“护士阿姨来给宝宝打针了”，她马上乖乖地端起小杯子，拿起牙刷一阵狂刷。
　　不过，现在的小朋友可能不会那么轻易被警察叔叔唬住了。他们更有可能会说：“妈妈骗人，报假警才会被抓!”
　　
　　小孩是从妈妈的肚子里抱出来的
　　
　　这不完全是撒谎，剖宫产的孩子本来就是这样出生的。
　　婴儿是从哪里来的?这是个千古经典问题了。我们小时候得到的答案千奇百怪，胳肢窝里取出来的呀，垃圾堆上捡来的呀，有时还是厕所里捡来的，让人不禁想起隔段时间就有一次的“孕妇火车厕所产子”新闻。而现在，五花八门的儿童教育书籍给出的答案同样有趣。可我还是愿意听听孩子自己是怎么想的。
　　记得我女儿问起这问题时，我只是简单地问她：“宝宝，你觉得呢?”她说是医生从妈妈肚子里抱出来的，因为妈妈说过宝宝在妈妈肚子里很调皮。0K啦，我点头同意。
　　她终有一天会想弄懂关于怀孕和出生的种种细节以及相关的科学道理，但不是现在。现在，她已经基本满意，自以为了解了真相，不会再追问了。等她不再满足于这个忽悠她的答案的时候(我怀疑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那时我再详细解释吧。至少那天到来之前，这个答案还是管用的。
　　
　　人只有老了才会死
　　
　　去年，我外婆和我丈夫的爷爷相继去世，这引起了我女儿对死亡的强烈好奇。可是，死亡是个很难说清的事，女儿问我：“妈妈，是不是人老了就会死?”我说是的。她又问：“那，人不老就不会死吧?”这下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如果我说，人就算没有老，生了病也会死，她会不会担心妈妈得了感冒就会死?还有，报纸上那些关于儿童死于暴力或意外事故的报道，又该怎么解释?果然，有一次我真的感冒发烧躺在床上，女儿趴在我的床边，忧心忡忡地小声问：“妈妈，你会死吗?你是不是不要宝宝了?”
　　后来，我对这类问题就作了些掩饰。我告诉女儿，人老了，活过了很长的一辈子，就会去天堂，跟天上的神仙在一起。但有时候，人没有老也会死，不过相比起来，那种事情很少发生，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
　　将来有一天，我肯定还会和女儿讨论死亡的话题，说不定到那时，我们还会上升到哲学的层面呢，呵呵。但我真的希望，每一个人到死亡的时候，都已经活了很久很久。
　　
　　撒谎的孩子鼻子要变长
　　
　　自从某年儿童节爸爸给我买了本《木偶奇遇记》，“匹诺曹的鼻子”这种神奇的生物就让我诚惶诚恐，敬畏有加。爸爸指着书中的插图对我说，小孩子不能撒谎，撒一个谎鼻子就变长一点，要是撒谎太多，鼻子会长到收不回来，看那时你怎么办，转个身鼻子就碰到墙壁，想擦个鼻涕手都不够长……
　　收不回来的长鼻子对我幼小心灵的震撼之强烈，使我从小不敢撒一句谎，以至于成年之后，想想就觉得简直滑稽可笑得厉害。可是，我能去责怪匹诺曹小朋友误导了我吗?
　　女儿两岁的时候，我给她也买了一本带插图的《木偶奇遇记》，先给她讲故事，她能识字了就让她自己读。我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秉性诚实，不是个从小撒谎不脸红的“完蛋孩子”。
　　
　　满了30岁才能结婚
　　
　　不知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跟我说的，反正我从小就有这个印象：不管男女，30岁才是大人，才可以结婚，可以生孩子!那时我虽然不像有些小朋友那样渴望结婚当大人，但也实在无法想象30岁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如果30岁的世界就是小灵通漫游未来的样子，我会每天早晨被机器人叫醒吗?
　　这事成了我家的独家笑料，就在10年前我30岁生日当天，我姐还嘲笑我：“现在，你可以结婚了!”可那时，我已经结婚好几年了。
　　说来也奇怪，我女儿第一次问我啥时可以结婚时，我脱口而出：“等你长到30岁，就可以结婚了!”让她梦想着她的30岁，慢慢长大吧。
　　
　　捏筷子越靠近上端，长大后离家就越远
　　
　　小时候，每次家族聚餐，大人都会对家里的小孩子逐一点评：谁以后可能会离家远；谁以后可能会留在本城待在父母身边。根据是看小孩捏筷子的手势。越靠近上端走得越远，越靠近下端离得越近，中不溜的将来一般会到省城什么的。
　　还真别说，不管是巧合还是真有道理，筷子预言多数都说得八九不离十。我表哥捏筷子特别靠下，每次我看他手都快伸进菜里了总替他着急，后来他读大专毕业后一直留在老家，做官娶妻生子，过得十分之滋润。堂妹就相反，特别靠上，夹菜的时候活像几根手指在踩高跷——她后来留洋读博士，现居美国。
　　女儿开始学用筷子吃饭的时候，我有意识地观察，发现她拿筷子属于中不溜稍靠上一点那种，这让我心中颇为纠结：又想她能走远些，多见点远方的世面，又想她守在身边，让我天天能看到她……天底下做父母的恐怕都是这样纠结吧。
　　看似无厘头的说法，暗藏着父母的期望。而那些温暖灯光下餐桌旁的感伤，在多年以后，还会不会被你的孩子眼睛湿湿地记起?
（作者：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