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折算成幸福

我手心紧紧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如果愿意我们继续相处下去的话，就来找我吧。”
　　那是1993年的冬天，我和她懵懂的恋情曝光，双方家庭如临大敌，逼迫不到20岁的我们要么订婚、要么分手。人生如此重大的命题一下子横亘在我面前，接到她的纸条；思考了一分钟，我做出了关乎自己命运与未来的第一个决定：去找她，和她订婚，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认识她之前，我在一处建筑工地工作。没错，那时，很多朋友都在大学里过着漫读诗书的校园生活，我却因为喜欢写作而影响7其他课业。高考落榜后，我一直在不同的工厂或工地打工，但我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烧熔的焊渣冒着红光落在脚面上，我疼得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脚面上的伤口，要用半包消炎粉才能填满。即便这样，也未耽误一天上班。
　　写作在今天已经成为一种大众行为，人人皆可为之，但在上世纪90年代，还带有浓重的理想主义色彩。那时候，铺在一个写作爱好者脚下的，是一条长满荆棘的路。我孜孜不倦地给一些报纸和文学期刊投稿，那些稿件却总是石沉大海。最困难的日子，8分钱一张的邮票都买不起。那时候我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有一整版的邮票，可以把自己的梦想寄出去。
　　一文不名了很长时间后，我终于发表了一些文章，1994年，一家专业文学院校答应让我免试入学。我做出的人生第二个重要决定：选择重新去读书。
　　这个决定很痛苦，因为读书就意味着我们要有几年的分别，我不敢征求她的意见，却又不得不征求她的意见。她几乎想都没想，即帮我斩断了犹疑之心，双手将我推向一个全新的世界——在我看来庞大又陌生无比的城市。
　　那几年我们的信里，有思念、有争吵，但更多是对未来的期望。1999年，也就是我们的恋情“曝光”5年之后，我兑现了承诺——我们结婚了。11年后，我们有了两个孩子。
　　叙述这些经历，我是想告诉年轻的朋友，尤其是正在默默付出却看不到结果的朋友，山路总有登尽的一天，每一步都是你追求幸福的代价。如果有一天，当你觉得可以有足够的能力实现自己许过的诺言，或者能肩负起你身上的责任时，那么一定是你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付足了成本，尝足了教训。很多人都知道“爱”是有代价的，却不懂得，世间一切皆有代价，代价与回报之间，充满着微妙的因果关系，等你彻底明白了这层关系，便不会为那些曾经困扰过你、折磨过你的过往而感到沮丧或失望。所以，别在意现在或过去所付出的一些代价吧，它早晚会折算成一种叫幸福的东西，加筑到你的生命里。
　　
　　(卢珊摘自《大学生》2010年4月上半月刊)
（作者：韩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