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草戒指

狗尾巴草，一种乡野田间随处可见的普通植物。与玫瑰、康乃馨等相比，它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时常伴随我美好的回忆不期而至，难以忘怀……
　　狗尾巴草不择水土，路旁、山坡、滩地甚至旧墙头、破屋顶，只要能扎根的地方，都可以活下来。高及腰间，矮掩脚踝，柔弱又坚强。碧绿的叶儿修长舒展，嫩绿的茎笔直饱满。花是淡淡的白色，缀在纤细的草芒上，像悬挂着的扁长小铃铛，轻盈灵巧。籽就躲在花下，一粒粒挤在细芒根部，饱满结实。茎的顶端擎着狗尾巴般的穗子，所有的芒都怒张着，像充电一般。那穗子就是毛茸茸的一束，斜垂着，在风中摇曳。给荒芜淡然的乡野增添了野趣。
　　没有人留心狗尾巴草何时萌芽、发绿、结籽，大家都习惯欣赏它的葱茏茂盛，习惯它在秋风中枯黄，春天又悄然无患、肆无忌惮地出现。狗尾巴草拼命把根扎到寸草不生的沙砾之中，顽强地生长，上接雨露，下吸地气，独享阳光，与风儿逗乐。它知道无人关注，所以也不追求高度，只珍惜当下身处之地。即便骄阳似火，也不怨恨急躁，人们总看到狗尾巴草精神抖擞，潇洒恣意地展示生命的力量。
　　老家的县城很小，北部是稀疏的民房和新开通的火车站。火车站周围的山丘上长满了五彩缤纷的树木和一片片狗尾巴草，1983年秋的一个下午，我与热恋中的女友(后来成为我的妻子)来到山坡前的草地上。望着高矮不同、疏密不一的狗尾巴草，随手拔一根狗尾巴草茎，慢慢在嘴里咀嚼，品味着草香的味道。她惊奇地指着成片的狗尾巴草说：“你看那草，多美呀!”只见狗尾巴草沐着夕阳的余晖，显得平静而执著。朴素而坚韧。我们被黄昏的狗尾巴草深深感染，掐下毛茸茸的穗子，扫在脸上痒痒的，很舒服。我悄悄用狗尾巴草编了一枚草戒指，当做贵重的礼物，郑重地献给了女友。夕阳覆盖的山坡上，坐着两个痴情的身影……
　　随着生活的改善，我先后给妻子买了金戒指、钻石戒指。一直珍藏在心中的，却还是那枚无比珍贵的草戒指。
　　狗尾巴草，没有玫瑰的华丽，牡丹的雍容华贵，也没有桂花的扑鼻飘香，但它具有朴素自然的品格和顽强不屈的生命力。婚后，妻子从娇弱、高贵的公主变成了传统的贤妻良母，精心经营家庭，孝敬父母，养育儿子。爷爷在世时曾告诉我，前世修好，才可能娶到这么漂亮孝顺、全家人称心如意的媳妇。
　　妻子与我一如当年的诺言，历经风雨，却依然朴实而善良、真实而幸福地生活着，相敬如宾，恬静安然。
　　有时候，草可以代替真金，真金却代替不了普通的草。狗尾巴草戒指经过岁月的打磨，越来越珍贵。我时常被那份平凡的记忆而感动，被那份青春的约定所激励。
（作者：厉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