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

丢石头的女孩她在沙滩上用力地往海里丢石头,不停。一个男生走过来问:“你是要把海填满吗?”她摇头,心想我又不是鸟。他于是又跟她聊了些别的,提到有的行业工人都发不出工资,大概在暗示有好多人比你惨

丢石头的

她在沙滩上用力地往海里丢石头,不停。

一个男生走过来问:“你是要把海填满吗?”

她摇头,心想我又不是鸟。

他于是又跟她聊了些别的,提到有的行业工人都发不出工资,大概在暗示有好多人比你惨,不必想不开。逗留一阵,他还教她怎么打水漂,但她始终学不会。又过了一阵他才走开,说要回家吃饭。

“终于走了。”出于对陌生人的戒备,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个。直到事后不久,才感到了猎猎海风中的股股暖意。

冬日里深蓝色的大海慷慨接纳了她丢给它的成堆石头,同时,她也接收到来自和她同样形貌的另一个人类的善意讯息。

了无踪迹的

她住的床铺像没人住过;她用的桌面除了必需品,找不到任何个人特色;她整理的厨房跟做饭之前毫无二致;她读过的书只要没有别人读过,就和新书一样;甚至她写满了字的笔记本,不翻开也还以为没人用过——不是说整齐有序,而是不留痕迹,毫无——生命迹象。

她好像有意不和这个世界建立任何联系,有意拉开距离,就像她不曾来过,一切保持她来之前的样子就好。不知是出于不想给这个世界再添困扰的考量,还是本就厌烦这个充满困扰的世界,她尽量什么也不留下,相应地,她尽量什么也不索取。

她得到的评语经常是“稳重”。奇怪的“稳重”,在她看来这明显是“无趣”的同义语。她只不过习惯于保持隐秘,用当事人的原话讲就是“追求万径人踪灭而独钓寒江雪的境界”罢了。

她有次说:“我要是就好了。”

“你又不是蝉。”我回道。

后来我常常想象一位来无影去无踪的蝉兄在盛夏的树缝间悄无声息独享阴凉,不聒噪,不恼人,,乐过神仙。微风拂过,便可像人参果一样化入土中。

很有境界的粉丝

她眼睁睁看着超级偶像穿着便装在总统套房里吃下半个包子,留下一小片残羹在盘子里,就跟每个人吃剩的狼藉样毫无二致,于是心里涌上一阵荒唐的惊奇,“啊?他也会这样呀?!”

“啧啧,当明星太惨了。被你们这些粉丝折磨得连人都做不成。咦,你到底算怎样?”我忽然意识到她实在很分裂。

“什么怎样?”

“从你看出‘破灭’这句话就很有问题呀。如果是原来相信的东西被否定了,就根本不能叫啊,是你自己也不怎么信的,不是吗?那如果是自己也不怎么信的或者根本不信的被否定了,又谈什么破灭呢?你本来就没建立它呀。那你到底是哪一种?一会儿对你那位偶像疯迷得不行,一会儿又冷静到发狠。你到底算怎样?”

“哎,你拜神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它是泥胎木塑吗?你当然知道,但你还是宁愿相信它的超现实力量呀;你看电影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它都是演的吗?你也知道,可你还是全情投入啊!你……”

“好了,了解了。就是自我催眠呗。”

“让自己信以为真也是本事呢。”

可见真实多么乏味,要大家这样费心劳力地逗着自己玩儿。

过马路也有情结的女孩

她等着过马路,无聊,回头,身后围栏里是挖开的管道坑,地下的泥土裸露出来透着殷殷的湿气,再往里探头,赫然发现坑道拐角处竞蹲着三个城建工人,头戴安全帽,聚拢在一起细细擦拭着一个天蓝色边缘带孔的圆环,大概是个管道接口之类的东西。一个人擦,另两个人定睛看着。任凭马路上车水马龙,喧嚣躁动,坑道中自有一番清凉而静谧的气氛。对于狂爱《我的团长我的团》的她来说,这景象简直就是战壕里三两成群的袍泽弟兄任凭外面炮火连天自顾自地做着自己小事情的情景再现,无视疯狂,习惯性的冷漠与散淡。

“原来你的是这样的啊?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响地擦铁圈儿就可以了。”我尽量显得若无其事。

“那你的呢?”

“嗯……我的英雄要大喊大叫,骑着瘦马跟风车作战。”我想了想说。“嘁,也不怎么样嘛。”两人都笑了。

女孩

她喜欢。各种。“那是一种自我催眠式的期待心情,精致美丽的盒子是包裹更为精致美丽的内核的容器,所以一只空盒子就变成了想象的发源地,蕴涵着无限可能。最过瘾就是打开盒盖的一刹那,你欣喜万分,觉得自己拥有全世界,虽然不想也知道里面其实空无一物。甚至巡视空无一物的内部空间,也是享受,因为那里直接承载着你的种种无形珍宝。

她这样绘声绘色地大讲她的盒子嗜好,我在一边很有同感地频频点头。这大概是女孩子的一个共同爱好。

她停了一下又说:“房子也是盒子,只不过我们在它里面。所以我也喜欢房子。我以前常幻想自己待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里,外面围着和墙壁一样颜色的厚纸板,大部分时间就自己偷藏在里面自娱自乐。”

“最好再有个半球形带轮儿的钢铁盒子带着你在附近到处走就更好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你没看过那部动画片,叫《罐头人生》的吗?讲现代人从出生、长大、工作、结婚生子到离世,其实一生都待在或方或圆、密不透风的罐头里,也就是你说的盒子里,躲都躲不开。你还这么热衷,可见是堕落了啊……即使你的大盒子可以吹海风吧。你被物质现实框住了。”我叹息着摇头,最后一句还有意一字一顿。

(张宇晴摘自《中国校园文学》2011年第3期,全景图)(字数:22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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