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驼峰航线”是“二战”时期中国和盟军一条主要的空中通道。1942年到1945年,是盟军驼峰作业的高峰期,平均每天就有一架飞机失事。因此,在驼峰地区搜寻失踪飞行人员,就成了盟军的一项重要工作。 飞机失事后,我们跳伞到了地面。我们原地坐了一个小时,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我们听见了飞机轰鸣的声音。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我们吧!但是,感谢上帝,他们发现了我们!飞机直接飞到飞机残骸的上空。我们疯狂地挥舞降落伞,拼命地大声叫喊。飞机来回盘旋。奈维说:“他们会投下日常用品。他们想让我们到一个方便空投的空地。” 我们到达空地后,飞机飞了过来,丢下来两大包东西。第一个包裹里有两支步枪、罐头食品、一大壶水、香烟、火柴、长长的丛林砍刀、毯子。另一个降落伞没打开。包是黄色的,我们据此知道里面是无线电设备。在找包的时候,我们听见路上传来当地人的喊叫声。 汉瑞手里拿着一页纸,上面写的是伞兵遇到紧急情况时给当地人看的几句话。但是这个部落的人都看不懂。 当地人很快和我们一起找到了包。传输装置损坏了,但接收器尚好。包裹里有长长的白布匹,可以铺在地上做信号板,并附上了使用密码。最重要的是,有一段打印的话:“待在残骸处,等待救援人员到来。你们是安全的,这里没有敌人。烧一堆火,或者把降落伞平铺在地上,向搜救飞机显示生命迹象。明天将空投更多食物。” 下午稍晚,我们到达了一个村子。这时,又有一架飞机来了,不一会儿,飞机投下食物、包裹……后来,飞机又飞回来一次,丢下三包东西。让我们吃惊的是,这次的包长了腿,变成了人!几个人飘到了山边。我气喘吁吁地跑到第一个人身边,他正从膝盖上脱下防护绷带。他微笑着伸出手,说:“我是弗里金杰上校。我是医生。你们的信号板说你们需要医生。” 这几个人是自愿来援助我们的,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喉头发哽,只会傻傻地眨巴着眼睛。“英勇”是一个宝贵的词汇,我一辈子也没用过,但用来形容弗里金杰上校和他的两位助手的行为,这个词恰如其分。 那天晚上,在我们的茅舍里,就着手电筒,上校接好了奥斯瓦尔特的断腿,用竹夹板固定住。一位看热闹的老人背着孙子,他指着孩子耳朵下方的一个脓疮,敞开手掌,手掌里有一枚鸡蛋——这是他准备给医生的诊疗费。上校处理完奥斯瓦尔特的腿后,给了老人一些药,用手势向老人解释如何医治孩子。此后,上校每天都给当地人看病。 次日,飞机投下十多个包裹和一张打印的字条:“英国特工和我们在一起,正在确认你们的位置。一旦弄清楚位置,地面营救人员就将立即出发。牢记:待在原地,等我们来。特工确定你们周围有不友好的当地人,在你们能安全经过他们的地盘前,必须落实这些人的情况。可能要一周才能与你们会合。把你们的需要告诉我们。” 飞机的残骸下躺着飞行员菲利克斯,他的一条腿从膝盖处轧断了,显然他在空难发生时就死了。他履行了他的职责,保证在我们飞离敌人的空域前,最大限度地继续安全飞行。两位同伴用降落伞包裹起菲利克斯的尸体,就地埋葬。他们在坟上插了一个十字架,在当地人的注视下,麦肯哲含泪朗诵了赞美诗和上帝颂。 一天午后稍晚的时刻,救援人员从云雾中冒了出来。他们从英国前哨基地出发,经过五天一夜的急行军,来到我们身边。他们告诉我们,我们所在村庄的村民极其无常而危险。如果我们跟其中某个当地人动了手,那我们所有人都很可能把脑袋丢了。 我们所在村子山那边的P村处于无政府状态。原来,是一个对英国人友好的当地人去M村报告,有一群年轻土着想杀了我们。这是慷慨空投礼物和以加倍的速度救援我们的一个原因。亚当斯派了三十名当地武装先遣队暗中保护我们。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藏在通往我们营地的道路两旁。 在雨雾之中,我们撤了营盘。八位苦力用竹制担架抬着奥斯瓦尔特。我们一行有六十名持枪的侦察兵,二十多名白人,一百多名背夫,队伍长达两英里,在蜿蜒的丛林小道上行进。 走出大山的路就是整天的爬上、滑下。当地人为了免受突然袭击,把村子建在山顶,所有的小道几乎都是直上直下的。有些人由于喝了太多的水而出现反胃。有些人,像我,大声哼哼唧唧,以缓解水泡引起的疼痛。另一些同样痛苦的人则沉郁地一言不发。一天下午,飞行员内文晕死过去了。但大多数人都保持着良好状态。每天晚上,不论多么精疲力竭,弗里金杰上校都要给大伙儿治病。当你感觉一步都走不动的时候,戴维斯会大呼:“继续!加油!”在最痛苦不堪的时刻,他会和土着人聊天。他的话非常幽默,令土着人感到很愉快,而我们则备受激励。 有天晚上,我们在高山顶上露宿。飞机连续投下岩石口袋,击中我们的茅屋顶,把茅屋毁坏了。我们大声抱怨。飞行员琼斯通过无线电告诉我们:“明天我要用诺顿投弹瞄准器!”但他又加了一句,“一两天内,会给你们带来冰激凌和炸鸡——不开玩笑。”他没有食言。而且,还有啤酒——真正的美国啤酒。有些人拿着啤酒,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开始喝起来。 经过十天时间,行程一百四十英里,我们终于回到文明世界。因为这次事故,几百名军官和士兵工作了数周,整个救援行动花了数千美金。我们走出来了,而且,活着。
(作者:埃里克·瑟维雷德 彭小华 译 来源:《新周刊》)